维松嫩平原之东陲,小兴安岭之西脉,田畴广袤之县,阡陌交通之乡,有一小村,旧曰宇奎,今曰新兴。
其村学故地,园中有老柳一树,干围八尺,高盈五丈。冠顶丰隆,似华盖之擎举;枝桠劲健,若虬龙之盘旋。叶向青天,纳日星之精粹;根扎厚土,吸泉壤之沃泽。春发玉芽,吐鹅黄于料峭;夏生葳蕤,飘风絮于白云。堪耐萧瑟,傲九秋之飞霜;何惧凌寒,舞三冬之朔雪。
斯柳者,今人皆不知其所来也。余尝咨于村中寿者,亦莫能尽知其然。或曰:此地初为荒野,再为茔丘,上纪五秩之末,村人于此建舂粮囤储之所,遂凿井院中,以供日用,乃伐柳为桩。因其地土壤膏腴,水泽充沛,此桩复发根芽,涅槃重生。后,该处易建学堂,井已废没,井桩犹存,累月经年,日益繁茂,乃成参天之树,累计前身,至今近百岁矣。
忆吾儿时,发蒙于兹,课间学后,常与众童蹴鞠弹丸,嬉于柳下,不胜快哉。星移斗转,物换人非,倏忽间已逾四十载矣。期间,学堂房舍几经兴废,四围林木数次伐植。然,老柳历劫而不朽,经世而尤繁。饱尝冷暖,随意春荣秋槁;阅尽沧桑,不怯雨打风吹。凭生老病死,人间常事;任消长兴衰,世态炎凉。岿然屹立,雄姿英发,迎送日月,对语星辰,禳福祉于百姓,降荫庇于生民。
荀子云:“名定而实辨,道行而志通。”余常念及老柳,虽经百岁,然未得其名,不禁怅憾。今小子不才,据形而概其象,索《易》而求其德,乃美其名曰“震柳”焉。
释曰:震者,八卦为雷,向属东方;柳者,五行为木,司时阳春。雷声滚滚,惊物类以萌醒;春日融融,兆万象以更生。雪解冰消,开立业之佳绩;花明柳暗,启建树之亨通。时龙行于沃野,啸撼山岳;恰鹰扬于高天,搏击长空。盖此名法天地之造化,合乡土之民情,立极于昆仲,养正于圣功。
嗟夫!斯柳也,虽山村之老树,实一方之图腾。守土之士,聚柳下咨谋稼穑;游旅之人,念柳姿解化乡愁。生生不息,一年年日新月异;代代承传,一辈辈励志图强。
余今撰文,以志老柳,表吾辈思乡之意,酬故土养育之情,言出衷心,致敬赤诚。祈老柳荫翳新众,福佑村兴,德彰素里,远播声名,岁岁苍郁,千秋永生!
己亥初冬敬撰于沪上 西风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