鸷鸟乍飞 银勾虿尾—飘风忽举的索靖法书

    那个曾言“臣书臣中第一，陛下书帝中第一”的王羲之的曾孙王僧虔(426-485年)，《书苑蔷华》第十一卷选有他的《论书》一篇。《论书》中有云:“索靖字幼安，敦煌(今属甘肃)人，散骑常侍张芝姊之孙也。传张芝草法而异，甚矜其书，名其字势日‘银勾蚕尾’。”自王僧虔“银勾蚕尾”的引语一出，索靖书法艺术自我标榜的“银勾蚕尾”的说法就被后人肯定了下来。随后，南朝梁袁昂在他的《古今书评》中则谓:“索靖书如飘风忽举，鹜鸟乍飞。”唐人张怀灌《书断》中引羊欣所云:张芝、皇象、锤路、索靖，时并号“书圣”。至此索靖被人们划人“书圣”的行列。

    索靖《月仪帖》(局部三)

    索靖书法的用笔有其独到之处:动静相和，自由奔放。这正如王僧虔《论书》中所说:“张芝、索靖、韦诞、钟会、二卫并得名前代，古今既异，无以辨其优劣，惟见笔力惊绝耳。”索靖的“笔力惊绝”尤其表现在他的章草书体上，正如唐人张怀灌在他的《书断》中所云:“崔瑗善章草……索靖乃越制特立，风神凛然，其雄勇劲健过之也。”索靖的章草书法，不杂糅，不掺假，具有特有的纯粹性。对此《晋书·列传第三十》中作如是描述:“靖与尚书令卫灌俱以善草书知名，帝爱之。灌笔胜靖，然有楷法，远不能及靖。”这段文字说明:卫灌的章草掺杂有楷书的味道，而索靖的章草却是纯粹的。章草代表了索靖的书法艺术水平。清代学者刘熙载《艺概·书概》中说:“索幼安分隶，前人以韦诞、锺繇、卫灌比之，而尤以草书为极诣。”
    索靖与其他书家一样，在学书方面是极其用功的，其勤奋程度很是惊人。苏轼对索靖的勤奋曾有这样的评你“笔成家，墨成池，不及羲之即献之。笔秃千管，墨磨万挺，不作张芝作索靖。”也就是说，学习书法除了天分之外，就是下苦功夫，别无好方法。来源书法屋，书法屋中国书法学习网。
    章草字体历来为书界、学者们所重视。尤其是学习草书，一般认为必须先学习章草，通过章草的学习，进人一种状态，然后再学习今草，使得学习草书循序渐进、步步深人。通过章草的学习和训练，再写今草时，才觉得有味道。书论史上这方面的论述很多，如宋代大学者、书法家、书法理论家姜夔在他的《续书谱》中说:“大凡学草书，先当取法张芝、皇象、索靖章草等，则结体平正，下笔有源。”对姜夔的学说，康有为极其赞同，他在《广艺舟双揖》中说:“姜尧章最称张芝、索靖、皇象章草，以时人罕及，因力学之。”康有为认为:学习章草的意义在于师古:“若欲复古，当写章草，史孝山《出师颂》致足学也。”(史孝山所作的《出师颂》就是索靖用章草字体书写的)索靖书法的用笔、点画等细微处，一般认为是出自他的舅姥爷草圣张芝笔法。从索靖章草笔法既丰满又圆浑的风格来看，他是继承了张芝笔法的润泽和流美的风采。正如元代书法理论家刘有定的《衍极注》中所云:“索靖与卫灌及其子恒，俱学于张伯英。灌自言我得伯英筋，恒得伯英骨，靖得伯英肉。”从索靖章草笔法的劲健刚烈的方面来看，他又继承了张芝笔法的风骨。清代学者宋曹的《书法约言》中有:“卫难得伯英之筋，索靖得伯英之骨。”索靖在他的《草书状》中自我评价为:“或若调镜而不群，或若自检其常度，惟调悦而弥自检，是其所以真能调镜之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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鸷鸟乍飞 银勾虿尾—飘风忽举的索靖法书

    在用笔上，索靖还有他的独到之处。在书写运笔过程中间，他能有效地控制毛笔的翻飞腾挪，具有高超的“控摄”毛笔的能力。清人刘熙载在《艺概·书概》中这样评说:“书有振、摄二法。索靖之笔短意长，善摄也陆柬之之节节加劲，善振也。”
    索靖书法是北派书法的代表。清代阮元等人提出南北书派论之后，就毫不犹豫地把索靖推为北派书法的领袖。阮元在他的《南北书派论》中说:“《唐书》称(欧阳)询始习王羲之书，后险劲过之，因自名其体;尝见索靖所书碑，宿三日乃去。夫《唐书》称初学羲之者，从帝所好，权词也;悦索靖碑者，体归北派，微词也。盖锤、卫二家，为南北所同，托始于索靖，则惟北派祖之，枝干之分，实自此始。”在阮元看来，索靖“惟北派祖之”，是北派的始祖。阮元又说:“崔悦与范阳、卢湛齐名，湛法锤舞，悦法卫灌，而俱习索靖之章，皆尽其妙。”清代钱泳的《书学》中也有:“北派由锤踩、卫灌、索靖及崔悦、卢湛、高遵、沈馥、姚元标、赵文深、丁道护等，以至欧阳询、颜真卿、柳公权。”假如没有阮元南北书派论，索靖似乎仅仅停留在章草的法度之内;自南北书派论者把索靖推为北派书法的领袖之后，索靖的存在便显得尤为重要了。索靖的存在成了一个巨大的存在，他代表了北派的书法艺术风格的基本特征，从而成为后人所广泛师法和严格遵循的标准。
    北朝名门望族崔、卢两家，世代皆传索靖的章草。正如《北史》卷二十一《崔浩传》所云:卢湛(范阳人)“与清河崔悦并以博艺齐名。湛法钟繇，悦法卫难，而俱习索靖章草，世不替业。”可见汉代章草，自崔缓以后，留传有序，影响极为深远。
    索靖书法之精美，每令后人向往。唐代欧阳询喜欢索靖的书法，曾经留下一段佳话。《国史异篡》中有这样的记载:“率更尝出行，见古碑索靖所书，驻马观之，良久而去。数步复下马伫立，疲则布毯坐观，因宿其傍，三日而后去。今开通元宝钱，武德四年铸，其文乃欧阳率更书也。”欧阳询的书法，早在隋朝就已声名雀起，远扬海外;进人唐朝，更是人
书俱老，炉火纯青。但欧阳询自己却并不满足于已经取得的成就，依然护碑临帖，精益求精，故此才有“率更尝出行，见古碑索靖所书，驻马观之”的记载。在道旁见到索靖所写的章草石碑，初看时却感觉一般，才有“良久而去”的举动。但欧阳询转念又想，索靖既然是一代书坛巨匠，他的书法定会有其超凡绝伦之处，必须看个明白才行，于是“数步复下马伫立”。本已经走了，又回过头来伫立在碑前凝视之，反复地观看了几遍，这才发现了其中精深绝妙，妙不可言，以致于“疲则布毯坐观，因宿其傍，三日而后去”。干脆就在碑旁打个地铺，摹仿比划其起笔收笔，竟然一连在碑旁住了三天三夜，最后终于领悟到了索靖书法用笔的精神所在。这段精彩的描述虽带有传奇色彩和文学情调，但是我们剔除故事的情节看本质，也能看出直到唐代人们对索靖的尊崇仍然是无以复加的，甚直到了神化的境地。来源书法屋，书法屋中国书法学习网。
    索靖的书法，浓纤得中，修短合度，内涵朴厚，古朴如汉隶，转折似今草，气势风骨是相当雄厚的，历来被书法家称为上乘。索靖流传后世的书法作品有《出师表》、《月仪帖》、《急就章》等。宋代著名的《淳化阁帖》收集有索靖的墨迹。他的书法对后世影响很大。
    《月仪帖》是索靖章草的代表作。《月仪》是什么东西呢?《月仪》类似今天的书信集。中古时代的书信格式体裁，是耐人寻味并很有研究价值的东西。《月仪》与《相闻仪》等大概属于同一种文体。《月仪》是以十二月令制为尺犊，故有《月仪》的称呼。索靖的《月仪帖》按月编排，由于时间久远，在流传过程中缺了四、五、六三个月的内容。《月仪帖》的每月分为两段，上段多为叙时景寒暄及遥思朋友之情的内容，如《月仪帖》“正月具书”的“大簇布气，景风微发，顺便绥宁，无恙幸甚”等就都是寒暄问候语。下段才轮到畅叙友情和对朋友渴想之意，夸赞朋友的才德，祝福前程或再叙朋友契阔等。如其上段以“某月具书君白”开头、“君白”结束，下段也以“君白”开头和结尾。朋友性质的月仪，和家族间常用的吉凶书仪，都有用复书的，《月仪帖》就是这种复书。
    《月仪帖》流传于后世的有三种:一是索靖以章草字体写成的，仅见于刻本，共11章，计104行。书法淳厚、古朴而又峭拔。有多种刊刻的汇帖版本流行于世，其中以《郑苏国法帖》所刻为上乘。二是隋代智永用草书书写的，《宣和书谱》作了收录，今不见传。三是唐人的草书作品，墨迹本，又名《唐人十二月友朋相闻书》，内容稍有不同。原藏于清宫，《石渠宝岌三编》作了收录。黄麻纸本，高7寸8分。前半部及中部有残缺，存字53行，书势流美，很有书卷气。每字旁有释文，小行书写，极其精工。草书如钱，释文如豆，都是唐人手书作品。有影印本行于世。
    孙过庭《书谱》云:“篆贵婉而通，隶欲精而密，章务简而便，草贵流而畅。”“简”与“便”是章草最基本的也是最重要的审美要素。《月仪帖》使“简”与“便”二字达到了极为理想的境界。《月仪帖》除具有同时期一般章草的特点之外，它还具有笔画的动荡跳跃、字势的斜正相发的特点。动中有静，粗细变化极为得体，起笔处往往锋从势出，正所谓有银钩蚕尾之趣。字字简洁，又易辨识，既做到行笔流畅，点画活跃，又能做到字字独立，气脉通畅，使整幅作品浑然一体。这是从章草最基本的法则，即“简”、“便”二字中派生出的绚烂的艺术境界。《月仪帖》确实是我们学习章草最好的蓝本，临摹《月仪帖》能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索靖的《出师颂》，自唐朝以来一直流传有序。唐朝由太平公主收藏，南宋绍兴年间人宫廷，明代归王世愚收藏，清乾隆皇帝曾将其收人《三希堂法帖》。1922年，逊位清帝溥仪以赏赐溥杰的名义，将该卷携出宫外，1945年后失散民间。2003年7月，它突然在中国嘉德2003年春季拍卖会上亮相;这一书法作品被鉴定为中国现存最早的书法作品，至今有1700多年的历史。这在业界引起轩然大波，它也成了拍卖市场上的“重磅书法炸弹”。来源书法屋，书法屋中国书法学习网。
    索靖平生著述颇丰。他的《草书状》一篇，对书法演变、风格、’气韵、用笔及章法等作了全面精辟的论述。他还著有《五行三统正验论》一书。此外，他还有《索子》、《晋诗》各20卷，现已失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