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头记3

2022-05-20 57 0 举报/投诉

木头记
子佩
第三回
月桂虚言迷老道
时透贬官回故乡
话说幽幽道人将树上所书的故事看了一遍,其中所记无非几个豪绅俗吏,富贾贫儒的家庭琐事,几首闲诗诨词倒还全备,然朝代年纪,地舆邦国却反失落无考,因长叹一声,口中道:“可惜,可惜!”正回身走时,忽听背后有言:“大师且慢!”幽幽道人唬了一跳,转身看时,却是一株桂树开口叫他。
桂树又道:“大师何故兴此一叹?”幽幽道人遂向那桂树道:“木兄,你这一段故事,据你自己说有些趣味,故编写在此,意欲问世传奇。据我看来,第一件,无朝代地域可考,笔踪却与那《朱阁幻》相习,恐世人有效颦之谤。第二件,书里既无大仁大义,施德政,渡苍生的善举;也无魁雄巨奸,覆天地,乱朝廷的权谋,其中只不过几个凡夫俗子,或迂或诈,或小才微善,或鼠窥蝇营,终是破家败产的行止。我纵抄去,恐世人不爱看呢。”那树笑答道:“我师何太痴耶!若云无朝代地域可考,今我师大可假借那脏唐臭汉等年纪城邑,敷衍构缀一番,又有何难?再说,历来读野史之人,皆蹈一撤,无意书中人事曲直,却非要于那遣词造句中看出些个新奇别致来,若此书这般写来,岂不背本趋末,误人子弟?今我借《朱阁幻》笔词,反是不入此套,行的是移花接木,旧瓶新酒之法。而今大师读过,可有故地重游,人面桃花之感?”
不想树儿的这一番鬼话,倒也说得振振有词。幽幽道人听了,似有些道理,因此沉吟不语。那树见状,又道:“再又有此书虽无大贤大奸之人,也不说兴邦败国之事,只记几个微官末吏,蠹商腐儒,所言也无外是于那阡陌街巷,瓦肆勾栏之中,或齿甘唇肥、朝歌暮宴;或恃才矜己、吟风弄月,然世人却也可从这司空见惯,熟事无睹里看出几分因奢而毁,至痴落败的警喻来,强似满纸君仁臣良父慈子孝之言,通篇指奸责佞贬恶诛邪之语,我师以为何如?”
幽幽道人听如此说,思忖半晌,将《木头记》再检阅一遍。因见上面虽不是凤彩鸾章,笔翰如流,然所记不过实录其事,并非穿凿附会,况几首歪诗熟话倒也应景怡人,便将其中几回抄录回来,方得问世传奇。后又批阅增删几次,仍用其原名《木头记》,并题一绝云:
乞儿本是旧膏粱,
腐木当年立凤凰。
莫信幽妖嚣永夜,
终来九宇日煌煌!
出则既明,且看树上是何故事。按那树上书云:
河入东海,这东海边上有处曰苏姑,有城曰江松者,最是红尘中一二等富贵风流之地。这江松城内有个横杉街,街内有个篙岸巷,巷内有个道观,因地方窄狭,人皆呼作窝凳观。观旁住着一户乡宦,姓曾,名擅,字时透,本贯江松人氏。曾家祖上原是本地高户,于当地有几处田产,家道殷实。只可惜这曾家支庶不盛,至曾时透这一辈,仅有他这一子。曾时透三岁时,家里便请了人为他开蒙,虽天资不甚聪颖,然钝学累功,勉强中了个秀才,也算是科第出身。早年被点去京师为吏,在工部耕械司做了个从七品的簿记。谁知这曾时透生性直愎,不谙世故,素好于政事峭论鲠议。虽有些才干,却又恃才傲物,那些官员皆侧目而视。没过几年,便被上司寻了个空隙,作成一本,参他“兴讹造讪,妄议朝纲,擅纂礼仪,欺上瞒下”等语,遭吏部即批革职。
曾时透贬退归乡之时,父母已亡,膝下空虚,只有嫡妻吕氏并几个家仆婢女。好在家道丰足,因曾做过京官,本地便也推他为望族了。至此,曾时透便落得北窗高卧,沂水舞雩。虽不擅诗画,倒是于舐毫吮墨,拈笔弄管甚为喜爱,常以斗方名士自居,每日吟诗酌酒,修竹观花,倒是神仙一流的日子。后人有《西江月》一词,批这曾时透极恰,其词曰:
躯貌还堪周正,
才情当属凡庸。
歪诗百首酒三盅,
哪管世间嘲讽。
从吏惯兴疵议,
攀交不晓融通。
徒然一介蠹书虫,
于事于人无用!
一日,炎夏永昼,时透于书房闲坐,至手倦抛书,伏几少憩,不觉朦胧睡去。梦至一处,不辨是何地方。忽见那厢来了一僧一道,且行且谈。
欲知那僧道所说何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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