胥之所亡,非恣以至,乃在举贤以人情。何则?盖其以己遇而荐伯嚭,卒至祸加于身。然其举孙武而俾吴霸,乃为刎颈之交。是以何哉?此谓以己病之情而障目,自无所窥佞,卒至易首。故曰:胥之所亡,弊在荐贤以人情。
夫胥以仇而亡楚,却因之而易首,何其悲乎!昔者吴大夫被离尝谓其曰:“公惟知其表,不知其内,且夫彼鹰视虎步,本性贪佞,专功擅杀,盖公亦为其所祸欤”。而胥以歌曰:“同病相怜,同忧相捄,惊翔之鸟相随而集,濑下之水因复俱流。”拒之。且夫孙武尝谓其曰:当杀之以免后患,然其亦不纳。古人云:“胥善图敌,拙于谋身”。此言得之。呜呼!胥以悯嚭遇于自同而荐之,卒至嚭病己于吴俱亡。何其哀哉!向使其案之,则吴胥焉可败亡。殆其国于己亦可免见诛之祸矣。益可为霸东南。是以举贤不惟情,当出之以为也。
观夫胥荐武而俾吴霸,卒于武为倾心之交。此谓之所以哉?盖其与武非挟同病,故举贤不轻动其情,乃足详观而得大贤也。昔魏相翟璜荐李悝事文侯,弼之霸天下,乃谓璜悝无同经之病,故得以审贤而仕。由是得之,举贤荐能,同病者,不宜举才入仕。
夫胥以荐嚭而为世所垢, 乃以荐武而为世所倡。此间之道,介乎人情与义理者也。由是观之,二者亦必有取舍。苟偏乎人情者,必为万世所讥,然倾乎大义者,必为圣人所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