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镜

2022-05-19 29 0 举报/投诉

对 镜

少小焉知日月奸,五更灯火不周山。

青丝卌岁愁何在,化作飞花入镜斑。

不周山:不周山是中国古代神话传说中的山名。
传说共工受颛顼排挤,怒撞不周山明志。

相传不周山是人界唯一能够到达天界的路径,但不周山终年寒冷,
长年飘雪,非凡夫俗子所能徒步到达。

2022年元月20日

后记:写诗,不妨“野”一点
汉语可能是语法最简单的语言。越简单,往往越难。
很多语句,必须意会方能理解。中国女排三比零横扫美国女排,中国学生对美国留学生说“中国队大胜美国队”,后来美国队胜利了,美国留学生洋洋得意的对中国同学说:“这次中国队大败美国队”。另如“小鸡掉水里,差点淹死”和“小鸡掉水里,差点没淹死”,意思一样:还是小鸡没淹死的意思。从逻辑上讲,换个反义词或加个否定词意思会相反;可有时逻辑在汉语中失灵,只能靠意会来理解。

现代汉语如此,文言文语法就更简单了,简单得我怀疑还有没有语法。“因为、所以”“如果、那么”等表逻辑关系的用词全没有,就几十个虚词反复用,一个虚字往往有十几个甚至几十个用法和意义,烧脑得很。“道可道 ,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更是烧坏无数人的脑袋。如何解法,学界仍无定论。我悟性迟钝,至今云里雾里、似解不解的。
正因为文言文的语法简洁,所以行文造句可塑性极强。一个意思可以用逻辑完全相反的形式表达,一个句子也可表达完全相反的意思。
五更灯火:“三更灯火五更鸡,正是男作读书时”的化用(唐.颜真卿《劝学》)。省得有点多,化用得牵强不牵强我也不知道。

“五更灯火不周山”,如果没前句,更可能解成:五更挑灯在学海中孜孜不倦的求知。但有了前句,这样解就不通了,只好完全相反的解:人家五更早起发愤读书,我却在不周山神游(引申为在做着春秋大梦)。五更早读,上学时学校规定的实写,做春秋大梦,是我每天早读必修功课。并不是我没有更容易懂的语句,非弄个“不周山”来凑韵:“五更灯火梦中闲”或“五更灯火梦游间”(初稿即如此),更好理解。但把话全说清了,就等于把事理给说破了,不好玩。我就喜欢说而不破。
这个“不周山”,是读毛的“不周山下红旗乱”时,突发灵感想到的。并且想到的不止这个“不周山”,还有个“乱”字。一般形容己方,谁会让自家旗帜“乱”的。补全就是:红旗把国军弄乱了。我原作第一句是:少小焉知日月艰。后来一看毛能用“乱”来接“红旗”,我为什么不能用“奸”形容“日月”:时间有点奸滑,趁我无知,悄无声息的就溜了。我见人家写得好的,总手痒想偷点什么。

诗的语言,贵在清空,就是不要写质实,质实无韵味。质实更合逻辑,但没趣。很多修辞手法或多或少是有悖于逻辑思维的,甚至就是专和逻辑对着干的。最常用的修辞:比喻。往往求其神似,而不是较真两者的原理是否想通。鳄鱼流泪,纯排毒的生理反应,和假慈悲掉的泪没一分钱关系。兴就更玄乎得近于通灵了:“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桃花开得红艳艳,和女子出嫁有什么逻辑上的关系。和逻辑思维对着干的,如飞白:明知错误,故意仿效其错以达到滑稽、增趣目的的修辞手法叫"飞白"。
“白日依山尽”,够平白。但第一个字就反逻辑:谁见过落山的太阳还是白的?特殊情况下或有罢,至少我没见过。大家不妨平时认真观察。我写诗以来,就想看到一次落山的白日,可惜观察两年至今没看到过。读诗,千古让人解烂的“平白诗”,里面的玄机多得很,怎会是白话一大箩的人所能得其要诀的。
很多人批评鲁迅和莫言语言功底不咋的,作品中语法错误比比皆是。这就是没有理解文学作品:想像力是其生命线。想像力在很多情况下根本不受逻辑思维的约束(语法本质就是一种遵守逻辑的法度)。可以说,没有想像力就没有文学作品。莫言五年级就辍学,没受多少正规教育。或因祸得福,在学校让学究一调教,说不定把想象力给调教得没了也不一定。老师还在洋洋得意:多中规中矩(合语法,重逻辑的代名词)的好文章。

我少小顽皮不爱学习,是我惋惜的地方,现在写这诗说的正是此事。“青丝卌岁愁何在,化作飞花入镜斑”:一头青丝潇洒了四十年,如今对镜看着日渐发白的两鬃,只能徒自叹息。但从另一个方面来说:我不受教化所以原生态的想象力保存得很好,至今童心未泯。这又是我现在写诗最宝贵的资源:经常在诗中任凭想象,天马行空无拘无束的写病句。如“燕子追鹰马驾童”、“柳撞蜻蜓”,一派胡言;“羞闻司夜舞,愧见捣砧声”,该见的我闻,该闻的我见,视听不分。没事就想如何和逻辑思维对着干:前提是干得有趣。吹点牛,中学班上的学霸看了我的散文和诗,瞪大眼睛一脸怀疑:这真是你写的?

情感是微妙的,其奥秘有时根本无法言传,只可意会。所以说而不破,反而最合理。引用我在《周公梦诗集》(一系列散文不散文、小说不小说、诗不诗杂糅而成的作品,夹议夹叙夹评,主要是为了批驳打着“平白”旗号大写“浅白诗”的流派)中借诗仙之口说的话:“这周公说你学诗一年有余,毫无长进。却是说岔了嘴,你不是会“说而不破”之术吗,这可是写诗的高级手法。”

如果我写诗以来还有所长进,我总结最重要的两点:一是蹲马打桩(苦练格律),二是反其道而行之(本质就是运用形象思维打破逻辑思维的束缚)。
对于格律,我一个字:严。对于表达方式,也一个字:野。
我有时野不起来:因为我在后悔没学问了。
写作过程中的一点思考,浅见不足为据。
2022年元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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