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回

子佩

麻缘仕置酒行令

吴文敏乘兴说鸟

话说众人依次坐定，吃起酒来。那吴文敏三杯下肚，不觉忘了情，拉着西门银莲的手笑道：“好姐姐，你把那梯己新样儿的曲子唱个我听，我吃一坛如何？”麻缘仕也笑道：“都不是外人，你也就助助兴吧。”西门银莲听说，只得起身，墙上取了一把琵琶来，唱道：

“深秋寂寞知音去，枉自瑶琴抚。独斟月下饮残杯，遥想今宵相伴是携谁？

花容尚记娇音在，身处千山外。若言几许我思卿，却道一城灯火满天星！”

唱毕笑道：“你喝一坛子罢了。”吴文敏听说，笑道：“不值一坛，再唱好的来。”

麻缘仕笑道：“听我说罢，这么滥饮，易醉而无味。我先喝一大海，发一新令，有不遵者，连罚十大海，逐出席外与人斟酒。”曾时透、西门银莲都道：“有理，有理。”麻缘仕拿起海来一气饮干，说道：“如今要说悲、愁、喜、乐四字，却要说出女儿来，说完了，饮门杯。”吴文敏未等说完，先站起来拦道：“依我说，这女儿早就被说滥了，不如换个新鲜词儿，倒也别致。”

众人一怔，忙问：“你说说看，什么新鲜词？”吴文敏略思忖了一下，忽又笑道：“刚才那幅画里有山，有水，有树，有屋，独缺了一样。”曾时透问道：“缺的什么？”吴文敏笑答道：“缺鸟儿啊，这么多树林子，没有鸟儿岂不是无趣呢！依我这酒令就用鸟儿！”说完便朝西门银莲眨眨眼。曾时透不知吴文敏何意，便道：“这也倒有趣。”麻缘仕笑道:“时透兄不知，他那是又犯了寡人之疾。”西门银莲伸了个指头，作势在吴文敏额头上戳了一下，笑道：“你呀！”

麻缘仕道：“既如此，便依了你，谁说得不对，却是要罚的！”说毕，略思索了一下道：

“鸟儿悲，

王谢朱堂难还归。

鸟儿愁，

荒居陋巢遇寒秋。

鸟儿喜，

翎羽又沐春风里

鸟儿乐，

峄阳梧桐枝上泊。”

说毕，饮了门杯。大家齐声喝彩。曾时透笑道：“麻郎将这是凤鸣岐山呢。”

下该西门银莲，说道：

“鸟儿悲，

毛儿渐少北风吹 。

鸟儿愁，

雏儿长大不中留 。

鸟儿喜，

巢儿随着高枝起。

鸟儿乐，

叶儿边上有虫捉。”

说毕，饮了门杯。吴文敏嘻笑道：“我这身上也有虫子，大姐好歹也帮我捉捉。”众人皆大笑说：“再说诨话便罚你的酒！”

下该曾时透。曾时透便说道：

“鸟儿悲，

徒有鸾翅难高飞。

鸟儿愁，

久居寒梁伴空楼。

鸟儿喜，

遥听陶令赋归去。

鸟儿乐，

五柳树上凤侣多。”

说毕，也饮了门杯。众人都赞说好，独吴文敏笑道：“原来时透兄隐居却是为了凤侣多啊，什么时候也引我去那树上站站？”众人听了，又都笑起来。西门银莲笑道：“快说，该你了！”

吴文敏道：“我可要说了：鸟儿悲——”说了半日，不见说底下的。麻缘仕笑道:“悲什么？快说来。”吴文敏故意瞪了半日，才说道:“鸟儿悲——”又咳嗽了两声，说道:“鸟儿悲，洞房腰疼肾虚亏。”众人听了都大笑起来。麻缘仕道:“果然又说到那里去了。”吴文敏笑道：“笑什么，难道我说的不对么？新婚之夜腰疼，他怎么不伤心呢？”众人笑的弯腰说道：“你说的很是，快说底下的。”吴文敏瞪了一瞪眼，又说道：“鸟儿愁——”说了这句，又不言语了。众人道：“怎么愁？”吴文敏道：“婆娘一夜不肯休。”西门银莲道:“该死，该死！”众人呵呵笑道：“罚，罚！这句更不成体统了，先还可恕。”说着便要筛酒。麻缘仕笑道：“押韵就好。”吴文敏道：“令官都准了，你们闹什么？”众人听说，方才罢。

西门银莲笑道：“下两句定是越发不成话了，我替你说罢。”吴文敏道：“胡说！当真我就没好的了！听我说罢：鸟儿喜，春宵已过日高起。”众人听了，都诧异道：“这句何其太韵？”曾时透道:“应该是春霄苦短日高起吧？”吴文敏道:“腰都疼了，哪里还苦短。”众人又笑起来。麻缘仕忙道：“再接下去。”

吴文敏又道：“鸟儿乐，胡僧送来销魂药。”众人听了，都扭着脸说道：“该死，该死！快喝酒了罢。”

众人正说笑间，忽听到院子里一阵响动。

欲知后事如何，我也不晓。看官若想知道，请往隔壁老王家，敲门说声“新年快乐！”他必为您分解，只是一件事休要忘了，回来告知于我，以便为您续写此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