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谓古之天下所兴，必由其主。故先王择之神器，必出于世，苟其不贤，同宗有适，则宜不辞。岂可以惧讥于世而避之，如此惟存小义而失大道矣。盖古之大丈夫，必有人情所不制之处也。若湛于人情，则宗庙不周，卒至身殒。
昔者魏公子无忌，以全世之人情， 居兄之下，卒至相间，以至魏亡。何哉？盖挟同宗之义为重，而不知国之利与之相较，孰轻孰重。终致宗庙移于秦，岂不悲乎？昔秦犯魏，魏无将之当虎狼之冲，乃王使赵求于无忌，其声一呼，诸侯咸至，以五国之力败秦，而至其畏东出，其才不贤于兄乎？朕谓胜之有馀。呜呼！其深湛宗义，莫敢居上，卒得秦假其隙而间之，抑郁而终。诚可谓痛之者也哉。
观夫唐太宗以玄武门之变，开贞观之治，俾四海为一，岂非出于人情所不制之者也哉！昔高祖择九鼎之属于建成，然成嫉于世民而枉杀之，卒起玄武门之变。如今世之观，世民不仁，苟以天下之兴亡而论之，则太宗当为之，况夫成吉二者，才不足上，若其秉政，则天下苦矣！使太宗顾同族之小义，而纵天下之兴亡，则世无大治，且四海离乱，复隋之路也。是以大丈夫为事，不宜困于人情，然大义居首，小义当辞。
惜夫！无忌哉！不以社稷之安危为首，卒至秦亡魏祚，诚不智者也夫！设无忌于太宗共果，则魏何以先于六国亡乎？案余论之，七国逐鹿，胜负未尝如史之。
今夫无忌之故事，足以为天下才智之士之鉴也。古人云：天命所归，舍我其谁也。谓之善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