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长胜

有一位女婴叫银荞——

这名字好有诗意

她是——

风的遗弃

雨的遗弃

鸟的遗弃

虫的遗弃......

开开眼

女婴就在荞麦田里

女婴的名字据说

是一位右派偷偷送来的

风儿告诉的

雨儿告诉的

鸟儿告诉的

虫儿告诉的

寡妇妈妈把女婴捡回家

——装在一只破畚箕里

女婴的名字叫银荞——

它珍藏着一个时代苦涩记忆

后来寡妇妈妈也死了

女婴到了孤儿院里

后来孤儿院也撤销了

银荞从此成了民间的谜……

打开

打开炽热太阳——

从眼睛取出黑子

打开青涩地球——

从胸膛取出鲜红火焱

打开昆仑从石头里

取出几根腐烂船骨

打开恒河从半粒砂间

取出那上帝遗珠

打开阡陌从五谷

取出思想的核

打开古墓从两只蝴蝶

取出爱情语言

穿越长长隧道

穿过长长隧道——

沿途布满岗亭和烽火台

马厩里养了千年駃騠

银星铆进石壁万古回音在耳

金月埋进泥土有着永恒光芒

我们是什么吃下五千年泥土

而今已让泥土洗亮……

太阳在天上我们叫它太阳

太阳埋进泥土我们叫它石头

太阳被圣者摘去我们叫它皇冠

虫子眼睛——

怎样读天地这本书一页又一页残稿

选自《旧学堂杂言 续编》（凤凰出版传媒集团、江苏文艺出版社2010年4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