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根远:会心不语拈花笑

2019-06-24 1,748 0 举报/投诉

 


 

    《般若波罗蜜多心经》,简称《心经》,是流传最广的一部大乘经典,它以原始佛法为基础、大乘空义为灵魂,虽然仅260字,在汗牛充栋的佛教经论中字数最少,却是最精要的佛法概论与修行的指南。有人说,五千字的《金刚经》是六百卷大般若经的浓缩,而260字的《心经》则是五千字《金刚经》的精华。《心经》在中国大约有18种译本,其中以因《西游记》而妇孺皆知的唐代高僧玄奘260字译本最为简洁明晰。至于《心经》的注疏,自古以来更逾百家,其研究之众与传诵之广于此可见。

  中国的印章艺术峰回路转、生生不息三千年,元代以降,由于文人书画家的介入与引领,印章艺术转为自觉的篆刻艺术。此际,东汉传入中国的佛教早已完成中国化,而成为中国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上至帝王文士,下至贩夫走卒,无不受到佛教文化的深深影响。于是佛教章句自然成为印章的方寸天地常常镌刻的内容,而其中玄奘翻译的佛家首屈一指的经典《心经》又成为刊刻佛经内容时的首选。远的不讲,从近代的篆刻大家方介堪,到当代的印坛俊彦,刊刻《心经》组印者,为数不少。应该指出,敢于问津50余方组印(每句一印)刊刻的印家大多功力非凡。50余方印章一字排开,能否通过每个方寸天地展现出环肥燕瘦、夏云秋雨的大千变幻之美,对一名印人篆刻语言的驾驭能力是极其严峻的挑战。功力稍有不抵,思维稍有懈怠,印章间面貌的雷同马上会让观者感到“黔驴技穷”式的单调而兴味顿消。

  昨日,张哲兄拿来他积半年之力,精心刊刻的一套《心经》组印,摩娑方圆各异、色彩斑斓的每方印章,品读诸体备陈、篆法缤纷的不同篆刻,我心中有一种久违了的感动,默默感谢他为印坛奉献了一组令人美不胜收的华章。

  终南印人张哲浸淫篆刻已近二十年,性情通灵、几近天真的他进入篆刻的神奇天地后,有幸从游于著名的篆刻家、教育家赵熊先生,在赵先生耳提面命和自己不懈地努力下,一路走来,他的篆刻已取得了第八届全国书法篆刻展“全国奖”等骄人成绩。他的篆刻属工稳一路,尤长于圆朱。回望刚刚过去的20世纪,圆朱文印这一篆刻艺术形式得到了空前的发展,形成了王福庵、陈巨来两座并峙的高峰。陈巨来以元代细朱文印为蓝本,创作中更多地保留秦小篆的原生形态,结体轻盈曼妙,章法空灵剔透,线条光洁细润。而王福庵一系借鉴汉摹印篆的字法特点,印作结构缜密整齐,线条燥中寓润。张哲对王福庵、吴朴堂一脉的“铁线”与赵叔孺、陈巨来一脉的“圆朱”的美学意蕴均有深刻的理解,但他从不满足于此,而是不断远溯汉满白(如“远离颠倒梦想”)、汉玉印(如“舍利子”)、汉鸟虫(如“究竟涅槃”)、汉朱白相间(如“是大明咒”)、汉金文(如“故知般若波罗蜜多”)、汉瓦当(如“舍利子”),近取晚清吴让之(如“无智亦无得”)、黄牧甫(如“无挂碍故”)、当代乔大壮(如“乃至无老死”),更注意到金文在破解和丰富圆朱文风格印章创作中的可贵意义(如“亦无老死尽”)。正是在这种“法古今完人”的开阔视野下,我们看到了张哲上下求索的可贵结晶――这套《心经》印谱,聆听到“究竟涅槃”落英缤纷的线条交响,感受到“舍利子”珠圆玉润的圣洁,慨叹于“能除一切苦”篆法的精整与突出印文的匠心……当然,这套组印绝不是各种篆刻法式的简单拼盘,张哲早已将他们统摄于自己典雅精整的印章美学追求之下,实现了外在形式的多样性与内在精神的统一性的完美结合。

  晚清篆刻宗师赵之谦在批评当时印坛时说:“古印有笔尤有墨,今人但有刀与石。”如果我们将他的观念加以泛化,我想说张哲的这套组印在笔墨(篆书书法)、刀(刊刻)和石(印材)诸方面皆可称为精品。组印在边款上五体必具,形式多样。印材的遴选,高低胖瘦,黄绿朱白。古人叹“石不能言最可人”,张哲兄《心经》组印庶几得之矣!

  张哲开始刊刻这套组印时,他的女儿出生了。半年以来,他一方面精心照顾女儿,一方面认真地刊刻组印中的每一方印章,有时一方印章要刻四五遍。赵之谦当年曾讲:“息心静气,乃得浑厚。”显然,没有深厚的篆刻造诣,不能为此《心经》组印;没有宁静安详的心境,无法问津此《心经》组印。此套《心经》组印堪称是张哲的另一个孩子,就像篆刻是他另一种形态的生命。作为印友,我不想说张哲的这套组印是历来《心经》篆刻中的经典;作为印史研究者,我必须说张哲的这套组印实为当代《心经》篆刻中的可嘉创获。

  精诚所致,金石为开。善哉,善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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